不等式到处乱逛

写是不可能的,不写也是不可能的

满天星河

成年后交往日常,有私设。5k字短打,无草稿无大纲,一发完

  

  

千切豹马喜欢抓虫子。


不对,与其说他是喜欢,不如说是擅长于此,所以乐此不疲。所谓的抓虫子并不是说他会像头戴黄帽子的小学生那样,为了完成社会实践课的作业,背着捕虫网嘿咻嘿咻爬上山;当他闲暇时间躺在床上看书、或者随便做些什么有趣的事的时候,若是有只小飞虫不知天高地厚地从他眼前飘过,他会立刻停下手中的事,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只小虫,看准机会一把将它抓在手心,然后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坐在他旁边的国神炼介。


眼下的国神炼介正第无数次亲身经历着这一幕。卧室的大灯已经熄了,床头的两盏阅读灯泛着黄光,映得千切豹马的面容分外好看。他将右手凑近国神炼介的脸,谨慎地打开一条指缝,好让他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国神炼介对虫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千切豹马闪闪发光的眼睛盯得他压力山大,他不敢造次,只好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仔细鉴赏这只倒霉的小虫。千切豹马看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对这次的虫子分外喜爱,于是更起劲地往前凑了过去。他红色的、柔软的发丝扫过国神炼介的手,最终在他手心里盘起来,国神炼介立时开始了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


千切下午刚踢完比赛回来,已经很累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余光挪回黑不溜秋的虫子身上,心底的某个角落则开始惨叫,指责他居然能守一个月的活寡。


“我说,千切。”国神炼介这边天人交战,急需转移注意力,干脆病急乱投医,逮到什么问什么,“你很喜欢这只虫子吗?”


“啊?不啊?”千切歪着头看他,似乎对他的问题深感困惑。


“那你怎么……”国神炼介努力组织语言,“怎么那么喜欢抓虫子?我以为你对它很有兴趣。”


“啊,你说这个啊。”千切豹马将虫子攥回掌心,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往他的肩膀上一拍,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觉得很有趣啊!你看,虫子一般都飞得很快吧?而且路线飘飘悠悠的,不好预测。如果你能徒手抓住它的话,岂不是很厉害吗?还好玩!”


国神炼介没法理解。国神炼介大受震撼。


第二天早晨,国神炼介醒来的时候,千切豹马还在熟睡。昨天的联赛上,千切所属的球队把对面踢了个2-0,他本人作为本场MVP兼队伍核心,自然没法推脱掉下午的庆功宴。千切豹马被灌了个七荤八素后扒着飞机回来,勉强倒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实在是身心俱疲。国神炼介不敢动弹,任由千切豹马像个八爪鱼似的整个扑在他身上。太阳逐渐升高,一撮阳光偷偷摸摸地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晃得他直眯眼。糟糕,昨天忘记把窗帘拉好了。国神炼介痛苦地想。


听起来没拉好窗帘是国神炼介的错,其实不然,说到底还是千切豹马、不,是那顿庆功宴惹的祸。俗话说,醉鬼的血管里有99%都是酒精,这话放在千切豹马身上一点也不假。他虽然吐了个干净,但总不能将血液中残留的酒精全部筛一遍,多少还是有些醉意,这就导致他给国神炼介看完虫子、准备打开窗户将它放飞的时候,忘记了家中“夏季窗户不能全开”的铁则,豪迈地将纱窗从左边一把拉到最右边,惊得床上坐着的国神炼介直接蹦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就有乌泱乌泱的虫子飞进来抢占领地,赶忙将纱窗拉回去,又带着人去卫生间洗手、哄他睡觉,彻底把窗帘抛在脑后了。


千切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光,国神炼介担心他会被晒醒,于是轻手轻脚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用被子将他整个裹在里头后,赤着脚拉上了窗帘。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差不多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醒,而十点是个无论吃早饭还是午饭都非常尴尬的时候,于是他决定各做一份,千切可以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厨房里不好光着脚,国神炼介小心翼翼地打开玄关的鞋柜,取了一副新的黑色拖鞋出来。冰箱里的食材还很丰富,他昨天特意去家庭超市补充了一堆两人爱吃的东西,正好可以大显身手。早餐就做蛋包饭配烤鱼,再来一碗味增汤;午餐则是牛丼饭,配一点凉拌裙带菜和酱汁。这两样东西他们都喜欢,国神炼介也做得得心应手,菜刀在案板上丝滑地流动着,一旁平底锅下的火焰在低低地轰鸣。卧室的门早就被关上了,但国神炼介还是怕吵醒他,索性在心里哼起歌来。


表盘到了十点,厨房已经准备就绪,国神炼介估摸着他也该醒了,于是轻轻推开门,发现千切豹马正坐在被子里揉眼睛,头发支棱起一个稀奇古怪的卷,看来还没完全醒过来。他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立刻有一束光打在还迷糊着的人身上,激得他一下子全醒了。千切豹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圾拉着红色的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同时口齿不清地问在餐厅忙活的人:


“难得今天放假,怎么不多睡会?”


“本来我也不困,就照常醒了。再说早醒一会也能做饭,不是挺好的吗?”国神炼介一边布置餐桌,一边回他的话。卫生间里没再传来说话声,不一会,千切豹马精神十足地从卧室出来,看到餐桌上的食物,顿时两眼放光。


“哇!那么多好吃的!炼介,你吃哪个?”


“你累了一天了,先选吧,剩下的那个给我就行。”


千切豹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将两份餐点都端到自己眼前。又跑去厨房新拿了一只盘子和碗,将蛋包饭和牛丼饭分成稍大和稍小的两份,分别装进两副餐具里头。他把稍大的那两份饭推到国神炼介面前,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美食。国神炼介看着他美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好悬没笑出声来。他忍住了摸摸千切豹马头发的冲动,也开始用起餐来。


餐桌上照例是要聊点什么的,尤其两人多日不见,换作常人,正是打消隔阂感的好时机。不过,他们根本没有这种烦恼,桌上的话题简直信手拈来。千切豹马挥舞着勺子和国神炼介吐槽昨天比赛时那个厉害过头的守门员,国神炼介和他讲自己队里向前女友求复合失败的后卫,吃着吃着,两人的话题又飘到那条繁华的商店街,昨天邻居大婶告诉国神炼介,原先街上的二郎系拉面店换成了烤牛舌店,去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他们决定改天去试试。国神炼介正说那顺便也研究一下其他新开的店铺吧,突然感觉有一只脚在勾自己的腿。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千切豹马,对面的人得意洋洋地抛给他一个眼神,立刻低头吃饭了。


吃完饭,家务活自然要分工干。国神炼介负责洗碗,千切豹马负责拖地板。他舞着拖把在家里飞来飞去,像是一股红色的旋风。旋风舞到国神炼介旁边,停了几秒钟,立刻掉头冲向卧室。国神炼介此刻已经洗完了碗筷,正琢磨着他这是要干什么,便见他从卧室里刮出来,将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拍到他脚边。


“炼介,你是不是应该换一下鞋?”千切豹马大声说,压根不觉得不好意思。


国神炼介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双怕吵醒千切、所以没能穿走的橘色拖鞋。千切豹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点可疑的红晕都没有。国神炼介在心里快笑翻了天,终于上手摸了一下他垂下来的头发,乖乖套了进去。


黑色的拖鞋被重新扔进鞋柜,中午的活就算是做完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安排全都留给后面的日子,今天算是正儿八经的结束异地第一天,当然要安静享受才行。国神炼介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昨天比赛的重播;千切豹马躺在他腿上,津津有味地翻起了漫画书,任由他躺的那个人细细把玩自己的头发。看完一本,千切豹马打了个哈欠。


“困了?”国神炼介俯下身来问道。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手中的这缕发丝,哪里是在认真看比赛呢。千切豹马又打了个哈欠,压着哈欠的尾音道:


“可能是还没休息过来吧,没事,你看你的。”


“所以早就和你说,踢完比赛、参加完庆功宴就坐飞机回来,实在太累,对身体不好。在那边多休息一晚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都要一起回家,我过去找你不就得了?”


“那不得让你两头跑吗?我才不干那样的事呢。”千切豹马笑了,转身侧躺在国神炼介腿上。“我在这睡会就行,到时间了叫我,晚上我来露一手。”


“大小姐,千切大小姐,刚喝醉过的家伙不盖被子睡觉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哦。”国神炼介捏了捏他的脸,千切豹马根本不理他,兀自沉进了梦乡。国神炼介叹了口气,关掉电视,将他背起来,走进卧室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千切豹马的意识逐渐回笼,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他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坐起来,打开床头的阅读灯,手边的闹钟已经指向了六点。千切豹马头都大了,踩着拖鞋就往卧室门口冲。一打开门,餐厅里亮着柔和的灯,餐具和座椅都已经摆好,桌上的饭菜覆着一层膜。国神炼介正坐在椅子上读下午千切看的漫画,听到他急匆匆地冲出来,立刻抬起了头。


“怎么那么着急?该不会是饿了吧?”国神炼介半开玩笑地问道。


千切豹马没功夫关心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事,他走过去,盯着餐桌上丰盛的饭菜——一道光漫不经心地从保鲜膜上滑过去,或许是反射的原因吧,但千切豹马就是觉得这家伙在嘲笑它。他半气半羞地问道:“干嘛不叫醒我?”


“我叫过了。”国神炼介放下漫画,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没叫醒。”


千切豹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极好的动态视力使他捕捉到国神炼介嘴角瞬间牵起的弧度,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好家伙,原来你诓我!他张牙舞爪地上去就要挠人,国神炼介总算没绷住,笑得喘不上气,草草地接他的招,两人一路打闹到客厅。


闹了这么一出,千切豹马气也消了——好吧,实际上本来就没多少气。但就这么揭过显然又有些不痛快,他盘起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国神炼介,问道:“老实回答,到底为什么不叫醒我?”


“千切昨天已经很累了,早晨也没完全睡过来,就想让你趁着机会好好睡一觉,把精力养足再说。”国神炼介直视他的眼睛,诚恳道,“我虽然也很期待千切的料理,但看你睡得那么香,实在没忍心叫醒你。千切明天再大展身手,咱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这回答还挺中听。千切豹马哼了一声,没明确表态;身体倒是很诚实,套上拖鞋哒哒哒地往餐厅去了。国神炼介跟在他后面,看他熟练地把保鲜膜揭掉,将晚餐放进微波炉加热后端回来。热过一遍的饭菜虽然没有刚出炉那么鲜,但好在国神炼介厨艺精湛,两人仍是美餐了一番。吃饱喝足后,千切毫不客气地抢了国神洗碗的活,国神看看光洁如新的地板,到底没好意思再拖一遍,被人赶去看电视了。


要洗的碗筷不多,千切豹马三下五除二刷了个干净,洗完手后晃到国神炼介身边。国神会意地往旁边挪了挪,任由千切舒舒服服地枕他的腿。电视里的搞笑艺人在夸张地表演着,千切豹马连个眼神都没往上面瞟,自顾自地刷手机。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弹起上半身,将手机推到国神炼介面前:“我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咱们一起去吧!”


手机屏幕已经变黑了,国神什么也没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要去哪,就被千切不由分说地推进了衣帽间。大小姐的行动力总是那么可怕,国神一边在心下感叹,一边换了套还算精致的衣服。出门一瞧,千切果然也是一身搭配讲究的运动服。见他出来,千切欢呼一声,拉着他的手跑出家门。


外头正是无边的月色,两人的家在郊区,街边的路灯早就坏了,但月亮将地上照得银白一片,两人便踩着月光奔跑。月亮跟在他们后面,穿过繁华的大道和曲折的小巷,国神炼介的眼前跃动着红色的旋风,他手心里悄悄出了汗。微风送来熟悉的洗发露的气味,和路旁的花香混在一起。睡在墙头的野猫动了动鼻子,睁开眼看他们从身下的墙头跑过去,伸了个懒腰。


一路向北,将汽车、路灯和便利店甩在身后,眼前赫然是一大片公园,旁边还堆着新鲜的泥土,看来还没建好。千切对着绿色的护栏左右研究一番,终于找到一处缺口,带着国神翻了进去。国神看着他打开手电筒往深处走,问道:“到底要去哪?”


“跟着我走就是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千切兴致勃勃道,两人牵着的手一摇一晃。周围的灌木茂密起来,到处都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渐渐听得到水声。千切带他拨开一处一人高的树丛,兴奋地朝前一指:“看!”


原来是萤火虫。它对夏季的乡村来说稀松平常,可要是在夏天的都市,那就是了不得的宝物。这里似乎受到了很好的保护,胖嘟嘟的小虫携着光点漫天飞舞,像一盏盏小小的灯,飘在林间的风里。国神炼介还没在城市里见过那么多萤火虫,他不由得问道:


“你在哪里找到这种地方的?”


“哼哼,当然是在万能的本地论坛啦!”千切豹马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上面说最近要建一个以纯自然为卖点的公园,里头有萤火虫。人多起来的话说不定会遭到破坏,所以提前带你来看看。”


原来如此。国神炼介心里想。是千切的作风。萤火虫丝毫不在意两个贸然闯入的人类,继续怡然自得地游荡着,不时从他们眼前飘过去,洒下一层轻柔的光辉。国神炼介盯着在千切面前飞舞的那只萤火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赏景,还是在看人。


“炼介很喜欢萤火虫吗?”千切豹马突然问了一句。看身旁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又补充道:“我看你一直盯着它们看。”


“啊?哦……算喜欢吧,毕竟还挺好看的。”国神炼介回过神来,含含糊糊道。


“那我送你个礼物好了。”千切豹马又露出了他熟悉的、狡黠的笑容,松开国神的手,蹑手蹑脚往萤火虫群里钻。萤火虫被他惊得飞向高处,像是星星一齐浮现在了夜空上。千切豹马盯住毫无防备、还慢悠悠地飘荡着的一只,眼疾手快地把它抓在手心。


“看!送给你,萤火虫!”千切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并大方地表示送给他。国神从他手里接过这只小虫,小心地打开一条指缝往里看。萤火虫依然不慌不忙,发现自己身陷囹圄后干脆趴在了他的手心上,微微的光把整只手都照亮了。他试着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冷冷的,不烫,就像小猫咪的爪垫。


这个比喻把他逗笑了,他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淡黄的萤光在他的手里晃动。千切豹马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你抓萤火虫的样子很像玩逗猫棒的小猫。”国神炼介真诚地说。


“什么小猫,是猎豹,猎豹!”千切豹马睨了他一眼。


“嗯,是猎豹。”


这下不好意思的反倒是千切。他哼了一声,继续埋头捕虫大业。萤火虫被他搅得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都在高处,怎么也抓不着。前面的树林里渐渐浮现出更多的光点,风适时递来河水的气息,有青蛙在低低地鸣叫。千切豹马转头看向国神炼介,问道:“去不去那边看看?”

  

“你去哪我去哪。”

  

千切豹马于是笑了出来,向他伸出手。国神炼介将萤火虫放进夜空里,牵起了他的手。蛙鸣的声音逐渐亮起来,水气中混杂着青草的气息,月光透过树梢,在幽暗的树林里开出一条小道。表针刚过十点,时间还有很长。他们便十指相扣,一起往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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